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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潤喉片、民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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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幾天,程半梨每天晚上都會去附中操場跑八百,秦燃每次都陪在她身邊,有時會帶著她跑。

直到周五這天,下午兩點半,附中和四中校籃球隊打比賽。

程半梨午覺醒來,塗上防曬,拿上相機從撫大南門出去,過了條馬路就來到附中小西門所在的街上。

她身上穿著秦燃的校服,順利混進附中。

走到籃球場,遠遠就看到擠擠挨挨的一群人的背影,男生女生都有,還沒開始比賽就已經氣氛熱烈,人聲鼎沸。

程半梨本來只能站在後排,正好前面有兩個男生離場,借著身子嬌小靈活,她趁機鉆到前排,可以近距離觀看比賽。

比賽很快開始,四中的球衣是黑色,附中穿的紅色球衣。

這還是程半梨第一次見秦燃穿紅色衣服,他長得清雋白凈,身形頎長,身上的7號球衣像是燒著的熾烈晚霞,精致眉眼間褪去淡漠,有著獨屬於少年的青春感和朝氣。

程半梨趕緊舉起相機,按下快門拍了一張。

秦燃似有所覺,掀眸朝著她這邊看了眼。

“剛才7號是不是看這邊了?他好帥啊啊啊我不行了。”

“咱們四中怎麽沒這麽帥的帥哥,我能叛變給附中加油嗎?”

“他好像是籃球隊的隊長,聽說是個超級大學霸,人長得帥就算了,還這麽厲害,我們四中的校草被他秒殺得渣都不剩。”

“夢蕊,班長剛才是不是在看你啊?”

“應該是看我們班所有人吧。”

程半梨往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,看到一個穿著附中校服的瘦瘦的小姑娘,長得很乖,看上去有點靦腆。

隨著裁判吹哨,比賽正式開始,場上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,一群個子高挑的男生全身心投入進比賽。

“附中加油!附中加油!”

“四中加油!你們是最棒的!”

程半梨耳朵被震得發麻,也被他們感染,心跳砰砰,一起高聲給附中加油。

很快,程半梨就看出了附中的戰術——把球傳給秦燃。

不管球在誰手上,都會立刻傳給秦燃,後者的表現也著實亮眼,一次都沒讓大家失望。

附中的口號從一開始的“附中加油”,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“7號加油,秦燃加油!”

秦燃每次投中,程半梨比所有人都激動,不顧形象地扯著嗓子喊他的名字,圓潤的眼睛亮晶晶的,小臉興奮得通紅。

有次剛投出一個球,秦燃放慢腳步,下意識想提起球衣擦汗,瘦長的手指原本已經揪住了衣領,不知想到什麽又迅速放下,快速往觀眾席的方向投去一眼。

程半梨反應很快地拍下他那一瞬間的怔楞和不知所措,在相機裏欣賞了好幾遍,越看越覺得可愛。

拍完這張,她看了眼計分板,擠出人群跑向小西門那邊。

突然聽不到她的聲音,秦燃抽空往場外看了眼,卻發現她的位置站了別人。

少年眉尾不自覺耷拉下來,神情有些煩躁,進攻更加兇猛。

四中的隊伍根本抵擋不了疾風驟雨般的攻勢,比分差距越拉越大。

程半梨買完東西跑回來,正好聽到裁判吹哨,然後是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聲,很多人高興地原地跳起來。

趁著四中幾個人一臉失望地退出來,程半梨又一次擠到前排,被周圍興奮的討論聲吵得耳膜發疼。

這時候選手們已經下場,接過同學遞來的水,回味剛才比賽的激烈戰況。

程半梨看到那個叫“夢蕊”的女生,紅著臉給秦燃遞了瓶水,可他沒接,冷淡地說了句什麽話,女生紅了眼睛。

雖然贏了比賽,但他的臉色卻不太好看。

正在程半梨疑惑弟弟為什麽不開心時,秦燃正好看到她,視線穿過人群直直地鎖定在她身上。

頂著周遭許多人的註視,少年卻像感覺不到似的,一臉平靜地邁開筆直的長腿,走到她面前站定。

他沒說話,淺棕色眼眸微瞇,專註地凝視著她,像是在等待嘉獎。

秦燃額間掛著晶瑩的汗,周身熱氣翻騰。

明明沒有肢體觸碰,程半梨卻像是被燙到,心快速跳了跳。

她脖子上掛著相機,雙手背到身後,故意說:“我什麽都沒準備。”

秦燃沈默不語,眼也不眨地盯著她。

很多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這邊,程半梨甚至聽到了好幾個女生的竊竊私語。

“他們關系好像不一般,不會是女朋友吧?”

“剛遇到一個這麽帥的小哥哥,下一秒就要得知他名草有主了嗎?我不能接受。”

“那個女生穿的校服好像是男生的尺碼誒?是7號的?”

或許是下午的陽光太耀眼,又或許是被那麽多人看著不太好意思,程半梨覺得臉上有點燙。

她吐出一口氣,乖乖拿出藏在身後的水瓶和毛巾,遞給秦燃。

秦燃接過她遞來的水,擰開瓶蓋灌下一大口,這個舉動又引發了許多人八卦的討論。

場下休息的權星季,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轉,喃喃自語,“我同桌不可能談戀愛,他們倆應該是朋友或者親戚吧。”

程半梨餘光註意到,那個叫夢蕊的小姑娘臉色白了白,旁邊的女生正在安慰她。

她問秦燃:“你還要回去上課嗎?”

“不了。”

“那一塊回家?”動身去社團統一訂的酒店之前,她想先回家收拾一下東西。

“好。”

兩個人並肩離開人群,把所有議論的聲音都甩在身後。

走出去老遠,程半梨都能感覺到從背後傳來的探尋目光。

程半梨心情很好,還有心思踢路邊的小石子,“小燃,你在班裏是不是很受歡迎啊?”剛才喊得太大聲,她的嗓子稍微有點啞。

“還好。”

“我感覺會有很多人喜歡你誒。”

她說出這句話後,秦燃側首看了她一眼,狹長的眼尾微挑了下,眼神似乎想表達些什麽,又好像什麽都沒說。

他轉回頭,目視前方,“沒註意。”

“小燃,你認識那個叫‘夢蕊’的女生嗎?長得挺好看的,你幹嘛不接人家遞過來的水啊?一瓶水又不重。”

秦燃又一次看過來,這次他眉骨微沈,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,“嗓子不疼了?”

程半梨咽了口口水,“有點疼。”

“少說話就不疼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路過小西門的超市,秦燃走進去買了什麽東西,很快出來。

他剛走下兩級臺階,正準備把手裏的東西遞出去,就見程半梨嘴角向下撇,裹著水霧的大眼睛控訴地看向他,“小燃,你好過分哦。”

不等秦燃作出反應,少女走過來拉住他的球衣下擺,“你是不是嫌姐姐話多?”

秦燃不懂她的腦回路,但還是老實回答:“沒有。”

“那你幹嘛兇我?”程半梨擡頭看向他,嘟起的紅唇水光瀲灩,可憐兮兮地眨了兩下眼睛,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。

秦燃覺得無辜又冤枉,低聲為自己辯解,“我沒有。”

“可你剛才好兇。就像這樣,”程半梨學著他的面癱臉,很浮誇地瞇起眼,還加上了反派的嘲諷語氣,“哼,少說話就不疼了。”

說完,她變臉比翻書還快,迅速變回裝可憐的樣子,“你還板著張帥棺材臉嚇唬姐姐,好過分。”

秦·帥棺材臉·燃:“……”

當時聽到程半梨那樣說,秦燃心裏沒來由的煩悶,不太記得自己說話的語氣,是不是真的有點重。

但他記得很清楚,絕對沒有“哼”這一下,是她自己臨場發揮加上去誣陷他。

秦燃不善言辭,也早已習慣了被某個作精借題發揮,甚至是無中生有地指責。

只要她一作起來,他似乎也只有服軟的份。

秦燃低下頭,認真道歉:“對不起,我剛才語氣太重了。”

程半梨摘下脖子上掛著的相機,塞到他手裏,“幫我拿著相機,姐姐就原諒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少女的語調一下子揚了起來,“多謝啦。”

秦燃再去看她,哪裏還有剛才可憐巴巴的模樣。擺脫了相機這個拖累,她分明很開心,嫣紅的嘴角都不自覺翹起,水眸中有笑意浮動。

所以她剛才演了半天戲,只是為了讓他幫忙拿著相機。

雖然直說也能取得相同的效果,但她好像格外喜歡通過撒嬌和使小性子,來磨著他答應。

像是小孩子喜歡通過鬧來確認自己的地位。

秦燃認命地將相機拿在手裏,把剛才買的鐵盒遞給她。

“給我買的嗎?”程半梨接到手裏,發現是一盒潤喉片。

打開盒蓋,含了一片薄荷味的潤喉片進嘴裏,喉嚨比剛才舒服了很多。

感受著口中的清涼,少女走在前面,美滋滋道:“算你有良心,沒白費姐姐那麽激情地給你加油。”

秦燃邁下最後兩級臺階,精致的眉眼柔和下來,染上淺淺的笑意。

無數人喧雜的加油聲中,他可以準確地分辨出她的聲音。

所以那時他聽到了,她很大聲地喊他的名字。

不是小燃,也不是弟弟,而是秦燃。

回到家收拾了一下東西,程半梨背上包,返回學校跟社團其他人集合,一起動身前往酒店。

之前在群裏采集意見的時候,她想住環境有保障的快捷酒店,但其他人更想試一試網紅民宿,最後大家一起投票,定了連山腳下的一處民宿。

在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,看著斑駁掉漆的墻皮,還有墻上潮濕的黴點,程半梨在心裏打起了退堂鼓,差點當場告辭。

真實環境不能說跟網上宣傳圖一模一樣,只能說毫不相幹。

看到這樣的環境,大家的熱情稍微被澆滅了一點,但很快就恢覆如常,熱熱鬧鬧地討論明天去連山拍楓葉的計劃。

程半梨聽著大家的議論聲,懷著覆雜的心情踩上嘎吱嘎吱響的樓梯,握緊背包帶子,低頭保持沈默。

她的房間在走廊盡頭,其他人在另一邊,在樓梯口揮手分開。

推開薄薄的小木門,腐朽潮濕的氣味撲面而來,程半梨擡手皺著鼻子在面前扇了扇,一進到屋裏,就拿手機搜索附近的酒店。

可是附近的酒店都沒空房了,她搜了一圈無果,只能做好在這個潮濕破舊的房子裏住一晚上的準備。

程半梨蔫巴巴地玩著手機,群裏忽然有人提議擼串,其他人紛紛附和。

眾人有說有笑地來到房間門外,邵文清敲響她的門,問道:“要不要一起去擼串?”

“我最近腸胃不太好就不去了,你們去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人群遠去。

晚上十一點多,程半梨放下手機正準備去洗澡,忽然聽到門口有動靜。

她的房間在走廊盡頭的拐角,除了邵文清敲過一次門以外,之前一直很安靜。

可現在,外面傳來醉漢推搡吵架的聲音,還伴隨著咚咚咚的砸門聲,大晚上的很嚇人。

木門不隔音,那些聲響仿佛就在身邊,程半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
她趕緊拿起床頭櫃上的座機,正準備聯系前臺,結果發現那電話根本是個擺設,連電話線都沒插。

她點進微信群,【有人記得前臺號碼嗎?我房間外面好像有陌生人,能幫我打電話叫一下前臺?】

發出去半天都沒人回覆,可能大家正在外面擼串聊天,沒工夫看手機。

外面的人在這時候開始罵罵咧咧地踹門,砸門鎖,砰砰的聲音響個不停,破舊的小木門看上去根本堅持不了多久。

“媽的,給老子開門,再不開門老子就砸了。”

程半梨大腦一片空白,嚇得嘴唇發白,把屋裏的能搬動的東西,都搬到門後面抵住。

她顫著手給秦燃發消息:【小燃,門外有陌生人在砸門,其他人都不在酒店裏,怎麽辦啊?】

原本沒想著秦燃能很快回覆,程半梨正準備在屋裏找一下防身的東西,沒想到他秒回。

秦燃:【別怕,鎖好門,我馬上過來。】

很快又有消息彈出:【有前臺電話嗎?】

程半梨:【我不記得了,屋裏的電話用不了。】

秦燃:【哪個房間?】

程半梨:【404.】

想到自己的房間號,她心裏不祥的預感愈發擴大。高中時經歷的那件恐怖的事情,還有以前看過的各種社會新聞不受控制地往腦子裏鉆。

程半梨像是整個人墜入了冰湖,呼吸被奪走,渾身發冷。似乎有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流,她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思考。

而另一邊,秦燃一坐上車就搜索之前讓程半梨給他發的酒店名字,撥了頁面上填的前臺電話打過去,卻很久都沒人接通。

掛斷電話,他立刻報警,然後撥通了通訊錄裏唯一的聯系人的電話。

程半梨哭著接通,“餵,小燃。”

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,還有背景裏嘈雜的謾罵聲和砸門聲,秦燃捂住聽筒,忍不住催促司機開快一點。

再次湊近聽筒的時候,聲音立刻恢覆了一貫的沈穩,語氣溫柔,“我在過來的路上了,很快就到,別怕。”

程半梨咬著下嘴唇,悶悶地“嗯”了一聲,可能是終於找到可以依靠的人,眼淚反倒流得更兇,“那個門好破,我覺得快被他們撞開了。”

“有沒有可以抵門的東西?”

程半梨哭得直喘氣,斷斷續續地小聲說著:“我搬了椅子過去,屋裏還有、還有床頭櫃,但是我搬不動。”

“他們撞不開的,別害怕。找個可以防身的東西,先進衛生間躲起來。”

被他這麽一提醒,程半梨才想起來,衛生間還有一道門。

她趕緊拿上桌子上的臺燈,躲進衛生間把門反鎖,“我躲進衛生間了。”

門外動靜那麽大,卻一直沒人站出來幫忙,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敢出面。

秦燃一邊繼續嘗試聯系酒店前臺,一邊和程半梨溫聲講話,安撫她的情緒,聲音從未有過的溫柔。

程半梨倚靠著衛生間的門,忽然聽到“咚”的一聲巨響,那扇木門被幾個醉漢給踹開,猛地砸到墻上又反彈回來。

她的心猛地一跳,後背冷汗遍布。

門外傳來醉漢們的說話聲,聽起來像是在找什麽人。

“人呢?怎麽不見了?是不是躲廁所裏了?”

“都讓開,讓老子來踹。”

程半梨捂住嘴巴無聲地哭,不敢發出一點聲音。

她把臺燈放在洗漱臺上,轉回身,雙手用力抵住衛生間的門。

眼前的視野被淚水浸得模糊,她幾乎什麽都看不到,只能感覺到無邊無際的恐懼擠壓過來。腦子裏僅剩一個念頭——絕對不能讓他們闖進來。

就在程半梨咬緊牙關,心緒最為緊繃的時候,夾在肩膀上的手機聽筒裏,驀地傳來一道讓人安心的低沈聲音,“我到了。”

高懸的心驟然回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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